一步

十二月初。气温降得很快，从单衣到四件叠穿不过是一夜间隔。那天在寝室我吹灭了十六岁的第一根蜡烛，是插在榛子奶油蛋糕上的。窗户被大风不停撞击，我好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积木塔，下一秒就会被卷进诗歌中夕雾半遮的旷原之野。

这之后我的梦又变得混乱不清。片段东拼西凑着不断挤进我的NREM。昨晚梦见在听喜欢的老师上课，我的桌子上被发到了一张满分试卷。我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都错了不少，我窃喜，是久违的体验。下课走到讲台旁和老师拥抱，她温柔地说，你做的很棒。我想永远永远地停在那一秒，眼眶湿润着不做作地表达，感受所有付出都能被看见的幸运。

谢谢老师，可惜天快亮了。

开学三个多月，迷迷糊糊发生了好多好多事。书桌前一直摆着初中语文老师写的纸条，”任何事情都是一个道理，熬得住，出众;熬不住，出局。”每每瞟到这张白色的小纸好像都能一瞬间回到初三的时候，坐在窗边的座位，脚旁是书袋里一摞摞的中文书。

初中的我很敏感，脸皮比现在薄得多，稍稍被老师指责几句就会像傻子一样哭出声来。没有什么抗压能力，天天想着逃离，或是臆想着写一些胡乱的东西。

总是说人要向前看，所以很久没有回想那些曾经一秒都不想待下去的日子了。

和朋友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或许也收获到一些老师的喜爱。找出当时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小女孩朴素的期望。没有多大理想，自我评价还算切合实际，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老师的称赞而一句批评就能让刚刚垒起的自信跌落谷底。初中两年半在奇怪观念的运行下没有什么挫折，当上学生会副主席，拿着奖学金，和朋友每天打打闹闹，考上了一所想去的高中。

可是现实像洪水沿途席卷了小女孩所有的渴望。

因为喜欢一个老师而喜欢一门学科，遇到一点事就开始泪失禁，很多很多的碎碎念憋在脑子里等着晚上的另一个我编织虚空中的故事。好累好累的一周，疲倦和想哭的冲动，谈论分数的刺耳声音和那口鼓在腮帮子里的咖啡，感谢它们收留了裹挟在抗争中不知何去何从的我。

冬天本应是寂静的。心在试卷面前跳得好快，它在等待黎明的天空涌入，然后随黑色的夜一同坠落希望的蜜里。

不打算抵抗，于是走一步是一步吧。

文：技术部 倪香凝

图：技术部 倪香凝